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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世纪是佛经翻译的最重要的时期。最大的译场是在长安。僧肇答庐山刘遗民书中说起当日的工作的状况:

    什师于大石寺出新至诸经……禅师于瓦官寺教习禅道,门徒数百……三藏法师于中寺出律部,本末情悉,若睹初制。毗婆沙法师于石羊寺出《舍利弗毗昙》梵本……贫道一生猥参嘉运,遇兹盛化,自不睹释迦垣之集,余复何恨……(《僧传》卷七)

    西北的河西王沮渠蒙逊也提倡佛法,请昙无谶译出《涅槃经》《大集经》《大云经》《佛所行经》等。昙无谶(死于四三三)也是一个慎重的译者,《僧传》说:

    沮渠蒙逊……欲请出经本,谶以未参土言,又无传译,恐言舛于理,不许即翻。于是学语三年,方译写《涅槃初分》十卷。(卷二)

    他译的《佛所行经》(Buddha charita)乃是佛教伟大诗人马鸣(A’svaghosha)的杰作,用韵文述佛一生的故事。昙无谶用五言无韵诗体译出。全诗分二十八品,约九千三百句,凡四万六千多字,在当时为中国文学内的第一首长诗,我们试引其中的《离欲品》的一小部分,略表示此诗译文的风格:

    太子入园林,众女来奉迎,并生希遇想,竞媚进幽诚。各尽妖姿态,供侍随所宜。或有执手足,或遍摩其身,或复对言笑,或现忧戚容,以悦太子,令生爱乐心。

    众女见太子,光颜状天身,不假诸饰好,素体逾庄严;一切皆瞻仰,谓“月天子”来。种种设方便,不动菩萨心;更互相顾视,抱愧寂无言。

    有婆罗门子,名曰优陀夷,谓诸婇女言:“汝等悉端正,聪明多技术,色力亦不常,兼解诸世间,隐密随欲方;容色世希有,状如玉女形。天见舍妃后,神仙为之倾。如何人王子,不能感其情?今此王太子,持心虽坚固,清净德纯备,不胜女人力。古昔孙陀利,能坏大仙人,令习于爱欲,以足蹈其顶……毗尸婆梵仙,修道十千岁,深著于天后,一日顿破坏。如彼诸美女,力胜诸梵行……何不尽其术,令彼生染心?

    尔时婇女众,庆闻优陀说,增其踊悦心,如鞭策良马,往到太子前,各进种种术:歌舞或言笑,扬眉露白齿,美目相眄睐,轻衣见素身,妖摇而徐步,诈亲渐习近。情欲实其心;兼奉大王言,漫形隐陋,忘其惭愧情。

    太子心坚固,傲然不改容,犹如大龙象,群象众围绕,不能乱其心,处众若闲居。犹如天帝释,诸天女围绕。太子在园林,围绕亦如是。或为整衣服,或为洗手足,或以香涂身,或以华严饰,或为贯璎珞,或有扶抱身,或为安枕席,或倾身密语,或世俗调戏,或说众欲事,或作诸欲形,以动其心……

    与《佛所行

    》同类的,还有宝云译的《佛本行经》。宝云(死于四六九)到过于阗、天竺,遍学梵书,回国后在建业译有《新无量寿经》及《佛本行经》。《僧传》(卷三)说他“华梵兼通,音训允正。”《佛本行经》的原本与《佛所行》稍有不同,也是全篇韵文,共分三十一品。译文有时用五言无韵诗体,有时用四言,有时又用七言,而五言居最大部分。我们摘抄第十一品《八王分舍利品》的一段作个例。《佛所行》第二十八品与此品同记一事,而详略大不同。其事为七王要分佛的舍利,故兴兵来围城,城中诸力士也不服,坚守城池不下。后来大家听了一个婆罗门的话,把佛舍利分作八分,各国建塔供养。《佛所行》本记兴兵围城不过三十六句,《佛本行经》本却有一百零八句,其中一部分如下:

    ……七王之兵众,俱时到城下。大众起黄尘,坌塞人众眼。殂象之气臭,塞鼻不得息。鼓角吹贝声,塞耳无所闻。妇女诸幼小,惶怖皆失色。对敌火攻具,消铜铁为汤。皆贯胄被甲,当仗严进战。象马皆被甲,整阵当对战。

    力士没体命,不图分舍利,城里皆令催,执杖上城战。诸力士齐心,决定战不退。皆立于城上,楼橹却敌间,看城外诸王,军众无央数,军奋作威势,同时大叫呼。一时大叫呼,声向震天地。拔剑而掷弄,晃昱耀天日。或有跳勇走,捷疾欲向城……

    我们再引第八品《与众婇女游居品》里写太子与婇女同浴的一段,也是《佛所行》没有的:

    ……太子入池,水至其腰。诸女围绕,明耀浴池;犹如明珠,绕宝山王,妙相显赫,甚好巍巍。众女水中,种种戏笑:或相湮没,或水相洒;或有弄华,以华相掷;或入水底,良久乃出;或于水中,现其众华;或没于水,但现其手。众女池中,光耀众华;令众藕华,失其精光。或有攀缘,太子手臂,犹如杂华,缠着金柱。女妆涂香,水浇皆堕,旃檀木樒,水成香池。

    这是很浓艳的描写。

    近年有几位学者颇主张这一类翻译的文学是《孔雀东南飞》一类的长诗的范本。我从前也颇倾向这种主张。近年我的见解稍稍改变了。我以为从汉到南北朝,这五六百年中,中国民间自有无数民歌发生。其中有短的抒情诗和讽刺诗,但也有很长的故事诗。在文学技术的方面,从《日出东南隅》一类的诗演变到《孔雀东南飞》,不能说是不连续的,也不能说是太骤然的(参看第六章)。正不用倚靠外来的文学的影响。昙无谶译《佛所行》在四百二十年左右;宝云译经更在其后,约当四百四十年。徐陵编《玉台新咏》约在五百六十年,他已收采《孔雀东南飞》了。在那个不容易得写本书卷的时代,一种外国的文学居然能在一百年内发生绝大的影响,竟会产生《孔雀东南飞》这样伟大的杰作,这未免太快罢?

    与其说《佛本行经》等书产生了《孔雀东南飞》一类的长诗,不如说因为民间先已有了《孔雀东南飞》一类的长篇故事诗,所以才有翻译这种长篇外国诗的可能。法护鸠摩罗什等人用的散文大概是根据于当时人说的话。昙无谶、宝云等人用的偈体大概也是依据当时民歌的韵文,不过偈体不用韵脚,更自由了。

    中国固有的文学很少是富于幻想力的;像印度人那种上天下地毫无拘束的幻想能力,中国古代文学里竟寻不出一个例(屈原、庄周都远不够资格)!长篇韵文如《孙雀东南飞》只有写实的叙述,而没有一点超自然或超空间时间的幻想。这真是中国古文学所表现的中国民族性。在这一点上,印度人的幻想文学之输入确有绝大的解放力。试看中古时代的神仙文学如《列仙传》《神仙传》,何等简单,何等拘谨!从《列仙传》到《西游记》《封神传》,这里面才是印度的幻想文学的大影响呵。

    佛教的长篇故事很多,如Lalita Vis ara,法护译为《普曜经》,也是幻想的释迦牟尼传记,散文为主体,夹用偈体。因为它与《佛本行经》等性质相同,故连带提起。

    五世纪的译经事业,不单在北方,南方也有很重要的译场。四世纪之末到五世纪之初,庐山与建业都有大部译经出来。僧伽提婆在庐山译出《阿毗昙心》等,又在建业里译《中阿含》(三九七——八)。佛驮跋陀罗在庐山译出《修行方便论》(后人称《达摩多罗禅经》),又在建业道场寺译出《华严经》,是为晋译《华严》。那时法显、宝云等先后往印度留学,带了许多经卷回来。法显在道场寺请佛驮跋陀罗译出《大泥洹经》及《摩诃僧祇律》等。佛驮什在建业龙光寺译出《弥沙塞律》,即《五分律》。宝云译的经已见前节。宝云又与智严同译《普曜》《四天王》等经。求那跋摩在建业译出《菩萨善戒》《四分羯磨》等。求那跋陀罗在建业译出《杂阿含》,又在丹阳译出《楞伽经》,又在荆州译出《无量寿》等经。求那跋陀罗死于四百六十八年。五世纪下半,译事稍衰;故《高僧传》云:“自大明(四五七——四六四)已后,译经殆绝。”只有永明十年(四九二)求那毗地译出《百句喻经》《十二因缘》《须达长者经》,都是小品。

    这些南方译经之中,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涅槃》(《泥洹》)《华严》《楞伽》三部。我们不能多举例,只好单举《华严》作例罢。《华严》《宝积》《般若》《涅槃》等等大部经都是一些“丛书”,其中性质复杂,优劣不等,但往往有好文学作品。如《华严经》第六《菩萨明难品》便是很美的文学;如其中论“精进”云:

    若欲求除灭,无量诸过恶,

    应当一切时,勇猛大精进。

    譬如微小火,樵湿则能灭;

    于佛教法中,懈怠者亦然。

    譬如人钻火,未出数休息,

    火势随止灭;懈怠者亦然。

    如论“多闻”云:

    譬如有良医,具知诸方药,

    自疾不能救;多闻亦如是。

    譬如贫穷人,日夜数他宝,

    自无半钱分;多闻亦如是。

    譬如聋瞆人,善奏诸音乐,

    悦彼不自闻;多闻亦如是。

    譬如盲瞽人,本习故能画,

    示彼不自见;多闻亦如是。

    “日夜数他宝”一偈是后来禅宗文学中常引用的一偈。这种好白话诗乃是后来王梵志、寒山、拾得一班白话诗人的先锋(详见下编)。

    《华严经》是一种幻想教科书,也可说是一种说谎教科书。什么东西都可以分作十件:十地、十明、十忍……等等都是以十进的。只要你会上天下地的幻想,只要你凑得上十样,你尽管敷衍下去,可以到无穷之长。这个法子自然是很讨厌的。但这种法子最容易模仿,最容易学。《华严经》末篇《入法界品》占全书四分之一以上,写善财童子求法事,过了一城又一城,见了一大师又一大师,遂敷演成一部长篇小说。其中没有什么结构,只是闭了眼睛“瞎嚼蛆”而已。我们试举几段“瞎嚼蛆”的例,证明我们不是有意诬蔑这部赫赫有名的佛经。善财童子到了可乐国的和合山,见着功德云比丘。那位比丘说:

    善男子,我于解脱力逮得清净方便慧眼,普照观察一切世界,境界无碍,除一切障,一切佛化陀罗尼力,或见东方一佛,二佛,十百千万,十亿,百亿,千亿,百千亿佛;或见百亿那由他,千亿那由他,百千亿那由他佛;或见无量阿僧祗,不可思议,不可称,无分齐,无边际,不可量,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佛;或见阎浮提微尘等佛;或见四天下微尘等佛;或见小千世界等佛;或见二千,三千大千世界微尘等佛……(卷四十七)

    善财到了海门国,见着海云比丘,那位比丘对他说:

    善男子,我住此海门国是有二年,境界大海,观察大海,思惟大海无量无边,思惟大海甚深难得源底……复作是念,“世间颇更有法广此大海,深此大海,庄严于此大海者不?”作是念已,即见海底水轮之际,妙宝莲华自然涌出,伊那尼罗宝为茎,阎浮檀金为叶,沉水香宝为台,玛瑙宝为须,弥覆大海。百万阿修罗王悉共执持。百万摩尼宝庄严网罗覆其上。百万龙王雨以香水。百万迦楼罗王衔妙宝绘带垂下庄严。百万罗刹王慈心观察。百万夜叉王恭敬礼拜。百万乾闼婆王赞叹供养。百万天王雨天香华末香幢旛妙宝衣云……百万日藏宝明净光明,普照一切。百万不可坏摩尼宝出生长养一切善行。百万如意宝珠无尽庄严……(同上)

    这种无边无尽的幻想,这种“瞎嚼蛆”的滥调,便是《封神传》“三十六路伐西岐”,《西游记》“八十一难”的教师了。

    以上略述三、四、五世纪的翻译文学。据《高僧传》卷十,王度奏石虎道:

    ……往汉明感梦,初传其道,唯听西域人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其汉人皆不得出家。魏承汉制,亦循前轨……

    这里说的汉魏制度似是史实。大概四世纪以前,三〇〇年以前,汉人皆不准出家作和尚。故前期的名僧都是外国人,《高僧传》可为证。故西历三百年以前,佛教并不曾盛行于中国。石勒(死于三八三)、石虎(死于三四九)信用佛图澄,“道化既行,民多奉佛,皆营造寺庙,相竞出家”(《高僧传》十)。风气既开,虽有王度、王波等人的奏请禁止,终不能阻止这新宗教的推行。佛图澄门下出了道安,道安门下出了慧远,慧远与鸠摩罗什同时,南北成两大中心,佛教的地位更崇高了。译经的事业也跟着佛教的推行而发展。重要的译经起于法护,在二八四年,当三世纪之末,其地域在敦煌长安之间。四世纪中,译经稍发达;至四世纪之末,五世纪之初,译经事业始充分发展,南北并进。故依汉人出家与译经事业两件事看来,我们可以断定四世纪与五世纪为佛教在中国开始盛行的时期。

    佛教盛行如此之晚,故译经在中国文学上发生影响也更晚。四五世纪的中国文学可说是没有受佛经的影响,因为偶然采用一两个佛书的名词不算是文学影响。佛教文学在中国文学上发生影响是在六世纪以后。

    综计译经文学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影响,至少有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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