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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因三位老大公受王老大公之托,不知何时亲身考验,也许还要另传两手,不愿年轻的后辈在旁观看,以防乘机偷学了去,私自下山出手伤人,看得甚重。这里地势偏在湖边,田里的人照例有事在身,不会来看。

    今日又当轮班读书之期,也不会来。命我转告,请二位师叔在此等候,就是三老大公今日不来,师父师娘也必来此相会,不必再回去了。”

    二人闻言大喜,又谈了片刻,忽听丙容喜道:“果然三位老大公今日便来传授内家手法。爹爹昨日业已传过,必有别的深意,非但对二位师叔看得极重,连我们也跟着沾光了。”说时,何真吾、丙烟、丙烈三老和丙威、丙南薰祖孙五人已同走到。丙容之母并未同来,由此也未再见。到第四日才听说是同了两个门人、一个孙儿去往西山采药,还要些日才回。二人忙于用功,也未在意。因全村男女老少各有各事,只到后第二日传授内功时有不少人在旁聚了一日。由当日起便不再有多人陪客,除耿重、丙容奉命代做主人,朝夕相见而外,偶然来上三两个后辈门人,也都抽空相见,无多耽搁,这且不提。

    四人见了三老祖孙,一同礼叙。三老随令沈、姜二人把昨日南薰所传内功演习一遍。丙容平日留心,又随三老在峰顶上长大,平日最肯用功,早学会一身惊人本领,便是内家罡气连明带暗也偷学了不少,只有十分之一还未通晓。几次请问祖父尊长,因其性情刚烈,好胜喜事,不肯传授,反加告诫。只管功夫练了八九,最后几个杀手却难施展,每一想起便自气闷、当日见三老命沈、姜二人当面演习,自己和耿重并未喊开。沈、姜二人因守昨日丙南薰之诫,不敢公然传授,难得三老有话,只管照直练上,无须隐讳,乐得借此指点耿、丙二人,便尽量施展出来,遇到要紧地方并还故意说出口诀,向诸老请教,求其指点是否如此。这一格外求功,不觉显出本能,三老祖孙在旁含笑注视,极少开口。等二人练完,说明心得,奉命将掌法练了一遍,收势落地,重又恭请指教。

    何真吾向丙氏二老对看了一眼,手抚长髯笑道:“他们少年人真个一见如故,惟恐不能尽心。昨日南薰传授口诀之后向我三人复命,便说这两个小人聪明已极,人更谨细谦退,多半所能尚未完全说出。我早想到王老先生的高足,敌人那么势盛,如其功力稍差,怎会让这两个小人深入虎穴,当此大任?他所说的从师年月与来信相合,自然不假,本身功力决未明言,果然料得不差。你看姜飞练时目光不时向着耿重和小曾孙,分明他们少年人交厚,容孙想学这未几手掌法未得如愿已有多时,意欲借此机会将其学成。他两个奉命不许泄漏,不敢公然传授,借着我们一句话,话中指点。他不知容孙早已学会多半,只差变化、练时格外用心,以致连他师传本领和本身功力全数显将出来。照此功力,他两个业已得了师门真传,身边又有那样好兵器,贼巢足可去得。他师父仍令绕道来此,一半固因此是我三人多年苦功练成不传之秘,一半还有别的用意,否则不会多此一举。我们昨日已早想到,少时再作商计,只便宜容孙和耿重早日学会这类功夫。威侄坚持要等容孙二十岁后再行传授的话已是白说,可见无论什么难学的本领,只肯用心下苦,没有不成之理。容孙全仗平日专心而有毅力,随时留意,暗中将它学会多半,拿出应敌,才被四侄女知道,特意赶来送信。我们如再不把最后变化告知,少年人多半好胜,一个自恃聪明,妄自揣测,多绕远路,还有害处。威侄不必再顾虑吧。”沈、姜二人闻言,才知耿,丙二人均有根底,只未明白变化相生之妙。方才乘机指点用心大专,竟连本身功力也全显露出来,心方有些后悔,不应尽量炫露,忽听丙威笑说:“你二人全因少年好友,格外用心,决非逞能卖弄,不必多虑。像你们这样胆勇机警而又恭谨虚心的老成少年真个难得,难怪王老前辈破例收容。我们都是自己人,无须谦让,有何本领只管施展。我令耿重、丙容作陪,当着三位老大公也许还有一点益处。你不尽量施为,凭我们的眼力只可看出深浅,别的却不知道,如再藏而不露就无法指点了。”

    沈、姜二人看出诸老意诚才放了心,同声感谢。丙容便请二人一同施为。丙烈便命四人先是一对一轮流对打;然后以一敌三,各尽所能练习一阵;再作混战,将新学会的掌法上下纵横施展出来。四人恭身应命,依言演习。耿。丙二人的兵器宝剑有好几样,也经耿重抽空取来,等到练完,四人功力竟几乎相等。耿、丙二人功力虽然较深,沈鸿、姜飞仗着武当诸位师长真传和王鹿子的专心指点,变化最多,剑术内功更得师门心法,人又聪明。能够融会变通,互相应用,表面看去只比耿重、丙容还要灵活。尤其混战之时显出许多巧妙,不比耿重、丙容功力固深,但是独门传授,手底虽极坚实,变化较少;加以自家练习,点到为止,就用真力对击也是互相抵消,稍微接触便自撤回,不是诸老这等内行决看不出高低深浅。男女四人打到最热闹时宛如猿跃鸟飞,上下纵横凌空翻腾;用兵器对打时更是电掣虹惊,四幢寒光裹着四条人影映着日华在斜阳芳草之间上下飞舞,滚来滚去,大片广场均是光华闪耀,倏忽如电,顿成奇观。结果各有专长,难分高下。

    丙南薰笑对丙容道:“你因从小跟在曾祖父身边,自恃聪明,又肯用功,以为得了家传,便可无敌。你看这两位师叔,非但本领不在你以下,所学只有更多。虽因入门年浅,没有你们功力坚实,照他二人的虚心勤学和本来的天资,不消多时便可赶上。你共只遇见有限几人,业已遇到比你强的,这还是自己人,要是仇敌对头岂不扎手,如何可以自满呢?”丙容闻言心生警惕,连声应诺。三老先向四人勉励了几句,最后何真吾起身,笑对沈、姜二人道:“令师命你远道来访,表面专学内功,使你本来手法更加坚实,多出一点变化;实则还有用意,多半是恐我们三人年老喜静,隐居太久,也许不愿多事,有许多话均未明言。我们最爱惜少年英俊之士,既有所知,决不自秘。至于令师还有一点意思,我们另有商量。念你远来不易,我再将多年未用的双剪手连容孙、耿重一齐传授。如我料得不差,仇敌方面定必大有能者,也许连那隐迹多年的凶人老贼均被贼党勾结了去,事情并不容易,你们到了那里还要多加小心。再有五天便须起身,双剪手法三日之内便可学会。你们均有根底,此法重在双掌,可以背人练习。虽然功夫越深越好,你们学来并不艰难,可在此多用点功,我命南薰随时指点便了。”说罢传授口诀。四人全都喜出望外,学会之后,祖孙五人便自走去。

    沈、姜等四人日夜用功,光阴易过,不觉到了行期。仗着虚心勤奋,头两天便将手法练熟,全部领会,不须再有耽搁。行时辞别各位尊长,仍由耿重、丙容送往前山,方始依依握别。正要分手,忽见山外驰来一人,耿重望见,立时迎上,一面招呼二人少候,和来人谈了一阵。送走之后,归告二人,说三老大公果然料得不差,近来贼党声势越盛,因桑老祖孙和李、尚二老这次孤舟双桨强冲过小沙湖水寨的截江锁,连伤许多水贼,结果连船带人均无踪影,得信之后怒发如狂,恨到极点。总算童天保行事机密,人又机警仔细,全寨弟兄同心合力,两个老贼虽被杀死,但有樊、简二老前辈承当了去,故意做出许多可疑之迹,吴贼未起疑心,否则童天保此时已是不了。吴枭叔侄和王、钱二恶霸狼狈为奸,本就人多势盛,新近数日内各地勾结的恶贼巨盗又都相继到达。最可怕是昔年著名淫凶三元教祖阮三元,本身在西昆仑隐伏多年,假装年老身死,暗命徒子徒孙隐伏各地,妖言惑众,设坛立教,装神闹鬼,专一诱人入教,奸淫杀抢,不务正业。因其形迹隐秘,愚民方法甚是阴毒,又有许多奉教的土豪恶霸、贪官污吏与之勾结,人教的人都曾罚过毒誓,层层节制,由他直接统率,花样百出,彼此全都听他号令,各不相连。

    教徒无知,受惑太深,临死不悟,偶被正人君子、英侠之士发现,所除都是下三门的小头目,也不知他根底,以致隐藏多年,无人知他底细。直到最近两年王老前辈和席泗先生诸位老侠用了许多心力,并有叶神翁和樊、简二老相助,才探出他一点真相。但因这厮凶狡异常,形迹诡秘,愚民中导太深,胁从众多,如其冒失下手,虽将首恶除去,仍不免留下许多后患,为此慎重。正打主意,恰好这厮觉着吴枭势盛,意欲利用。吴枭久闻其名,听说尚在人间,自然一拍即合。双方业已勾结,并经吴枭厚礼聘请,现已将他接往君山,凶威自更加大。一面派出许多厉害党羽到处搜寻桑氏祖孙下落,一面大张旗鼓准备大举。

    “因吴贼和阮三元同月生日,相差只有三天,你们此去不久正遇上大举庆祝。吴贼胆大已极,非但岳州,连两湖文武官吏都怕他的凶威。王、钱二恶霸朝中又有势力,硬说他是君山隐居的富民义士,为了盗贼横行,所练俱是乡团,愿为朝廷效力。实则是想勾结权阉,增加威力,鱼肉良民。二恶霸一面和他互相利用,挟制官府,一面又代他行贿。如今贼与官已打成一片,作恶横行,无所不为。由你们到前数日起,已在他势力范围之内公然设卡,强收商民买路财货,包庇好恶走私。这次办寿并还强迫洞庭三湘水陆两地的商民推钱送礼,无论贫富均所不免,稍有违抗便有杀身之祸,商民痛苦越来越深。

    方才来人送信,恐怕没有多时便要发难。如今两恶霸代吴枭做了耳目,互相呼应,水陆两地均借轻财好友为名,设下群英馆,专门收罗爪牙党羽。无论什么来历,只要答应奉那三元教,经他种种残忍荒淫无理的试验,便可层层提升,有八大金刚、二十四气,以及天罡地煞种种名目。二位师叔去得正是时候,进身容易;不过经他考验时却极讨厌,不是看出你和他气味相投,或是得他看重,认为人才,不能提升上去,只做一个小头目,虽难近身,但可避免去许多不能忍受之事,请到那里见机而行吧。”

    二人本就担心贼党是个虎穴,闻言越发加了警惕,谢完指教,便即分手,因奉师命,作为两个流落四川的少年,新由川陕水路去往岳州探亲。因是谋生无路,闻得轻财好客,前往投奔。行时主人业己备有一只小船,并命一善于操舟的老汉作为路雇,由水路起身,因此一来连想便道往访桑老人之念俱都打消。到了中途,无心谈起,均觉桑老人似与寿星坪诸老相识,就非三老本人,也是他的子孙,为何不听主人提起?忙于用功,竟忘了探问,转问操舟的邢老,竟答双铁桨闻名已久,并未见过。二人自一上船,便看出邢老虽是前山土人,体力强健,水性颇深,孤身老者,奉命驾一小舟,往返这远,料非庸流;平日又肯敬老,双方十分投机,知其所说不虚,只顾盘算未来之事,也未探询西山那面还有什么异人隐居,就此放开。顺流顺风,不消多日便驶人洞庭湖内。事前原有准备,特意避开君山一面,沿着湖边绕将过去。遥望万顷汪洋中,君山宛如一顶翠笠浮在水上。

    那船极小,三人轮流睡卧,仗着天气越暖,不怕风寒,大又晴和,船又像个小渔舟,外表甚旧,三人穿得朴素,有时遇见湖面上往来的贼船也都无人留意。

    眼看还有十来里之遥便到岳州,岳阳楼业已在望,忽见前途水面上驶来五六只大游艇,形制奇特。形似龙舟,当中却又加宽,共有十多人,分成两行,打桨如飞,贴波急驶,看去十分轻快,华丽已极。转眼隔近,这才看出那船一大四小,作五梅花形,开向君山那面。当中大船前面另有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道士,踏着一块特制木板,手持令旗,腰挂宝剑,冲波而进。木板浮在水中,仿佛下有机轮,所经之处后面湖波带起一条白线。

    道士立在上面装模作样,身子不动,稍微隔远,便看不出脚底踏着东西,宛如凌波飞行一般。这时湖上风帆点点,往来甚多。这五只游艇都装有龙形船头,船上并有鼓乐吹奏,声势甚盛。远近舟船,只一发现纷纷扳舵各往两旁避让,惟恐隔近。船上人们都是手忙脚乱,惊慌异常,连邢老均是初次见到。刚料那是君山方面的贼党,相隔已只六七丈水面,眼看就要由横里错过,忽见三只渔船由当中水面往斜刺里急冲过来。

    三人正在停船观望,内中一只小渔船最快,几乎撞上。幸而邢老机警,来船共是老少两人,动作更快,等到邢老警觉,用桨一扳,来船已由船头前斜驶过去,双方相去不满二尺,形势险极。邢老大怒,方要发话,忽听船上低喝:“此是君山吴枭新请来的三元教祖去往钱家赴宴回来,你们挡他水路,想作死么?”声才人耳,那条无篷的小渔船业已驶出两丈以外。姜飞闻言心动,忙即摇手示意,邢老也自警觉,忙请沈鸿掌舵,紧握双桨往前追去。三人初意,邢老原是摇船好手,又精水性,稍微用功便可追上。谁知那船快得出奇,仿佛有心引逗,眼看相隔只有两三丈,船头少年接连几桨便已抢出老远,重又缓缓划行;等快追上,又往前赶。这一来三人越料不是偶然,因那五只游艇业已驶过,对面错过时相隔约有五六丈,遥望五船全是金碧辉煌。当中一船尤为高大,船窗洞启,望见里面坐着几人,当中一个道士,旁边立着八九个男女少年,鼓乐甚喧。另外四只大同小异。船头上还各立着几个持兵器的壮汉,内有数人并指三人的船指手画脚,似在喝骂。双方来去都快,又随渔船往斜刺里急驶,晃眼相隔已远,回顾另外两只渔船业已落后老远,驶往一旁。三人听出渔船上人的口气有因,穷追不舍,再往前去便是湖边最荒凉的所在。水中浮沙甚多,到处都是芦滩,大小不等,约为一二十处。几个湾一绕,小渔船已不知去向。沈、姜二人想起以前所闻湖边隐居的几位老少英侠和船头上红线标记的话,心疑巧遇,忙即告知邢老,意欲追上。

    邢老也觉来船有意引逗,必非无因,定要寻到才罢。心想:共只这一二十处浮在水上的芦滩浮沙,不会寻它不见。略一观察形势,二次加急搜索过去。快要绕完,忽在一个浅滩旁边寻到。船泊滩旁,人已不知何往,心正不解,忽然发现船头上留有一张纸条,墨迹还未干透,上写:贼党势盛,各行其是,今非相见之时,看完速去。他日相遇不可跟踪多问,以免彼此不便。钱贼党羽最多,岳州城内外均有他的耳目,如欲往投,稍微当人卖弄,便有人来勾引,不妨假作投亲,去往岳阳楼上等候,不出三日必有遇合。贼船所过之处,湖上舟船只在五六丈内便算犯了神威。你们方才稍差一步决难免于毒打,如与相抗便要误事。如非先当你们外来的船无心相遇,本意恐遭无辜之害,过时方始认出你们改了形貌,故此引往这里,稍微指点。贼党耳目甚多,对我们这条船昨日曾生疑心,同在一起许多不便等语。三人看完大惊,又见船形虽与前闻不同,但是前面小木桩上也有红线标记,料知此船必与那几位隐名英侠有关,忙照所说将纸条撕碎,抛入湖中,看准外面无什船过,方始驶出,往岳阳楼旁驶去,泊在一群小船丛中。二人先邀邢老同往楼上用点酒饭,邢老执意不肯,低声悄说:“来时奉命将船卖掉,另附便船回去。我老头子最恨这些恶贼,不会装假,如与你们同路反有不便。”二人知他身边带有银两,不受酬劳,只得谢别,各自分手。邢老自在当地将船卖掉,买了一些山中动用之物,另搭插有贼党信旗的商船自由水路回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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